许本信中说:“惟是阁下为清大臣,肩蜀巨任,志果推诚纳众,心实以信服人,不蓄诈虞,能依清约,即冀飞缄先复,并望贲驾遥临,以便调停,庶免贻误,否则阁下迟行有待,我军久驻无粮……”石达开信中“肩蜀巨任”的话,应该是对身为四川总督、担负四川全省重任的骆秉章说的,而不是对只管重庆一镇绿营兵的唐友耕说的。太平天国起义爆发后,云南的李永和、蓝大顺在昭通府起义。当时唐友耕为起义军中的一个小头目,后来降清。以唐友耕的身份和地位,石达开是不会写信向他请求赦免三军将士的,更何况唐友耕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。“并望贲驾遥临”,显然是对远在成都的四川总督骆秉章说的,而不是对隔河相望的唐友耕说的。石达开信中还有“阁下如能依书附奏清主”的话,但是,当时总兵是不能直接向皇帝上奏的。唐本中与“肩蜀巨任”相对应的是“当得巨任”,与“并望贲驾遥临”相对应的是“拜望台驾近临”,以上种种破绽和改动,可以证明此信原本是写给骆秉章的,唐友耕的儿子唐鸿学为了给父亲脸上贴金,把此信编入《唐友耕年谱》,说是石达开向唐友耕乞降,以夸大其父战功。
还有一种说法是,根本不存在这样一封信。部分学者认为,石达开写给清军的信有许多地方与现实不符。信中所说“阁下如能依书附奏清主,宏施大度”,然后再作答复,这就令人费解。因为,当时从四川到北京的公文批复至少需要一个月。即使骆秉章能够根据情况自行处理,从大渡河到成都公文往返也得10天。这对于腹背受敌的石达开来说毫无意义。当时重庆镇总兵唐友耕在大渡河北岸驻军,此信如果是写给唐友耕的,似乎稍近情理。其实不然,因为唐本中,也有“阁下如能依书赴奏,清主宏施大度”的话。如果说是希望唐友耕作决定,那也是不可能的,因为唐友耕根本无此权力。
这封信的内容也有问题,信中说:“(石达开)阅历十余年,已觉备尝艰苦;统兵数百万,徒为奔走焦劳,每思遁迹山林,遂我素志,韬光泉石,卸余仔肩,无如骑虎难下,事不如心,岂知逐鹿空劳,天弗从愿,达思天命如此,人将奈何。”这显然与史实不符。太平天国鼎盛时期总兵力也不到百万,在被围困的情况下,石达开不会吹牛。而且,石达开这种悲观失望的情绪与之前的豪气干云也不相符。石达开在去清营谈判前五天,曾题诗:“大军乏食乞谁籴,纵死涐江定不降”。石达开在去清营的前一天晚上与部下商议,“妖来背水一战,幸而胜则图前进,不胜则主臣赴彼清流,断不受斧钺辱”。石达开被审讯及临刑时的表现,甚至连其敌人也不得不承认石达开的英雄气概。“(石达开)供自金田发难之后,一切悖逆情状历历如绘,其枭桀坚强之气溢于颜面,而词气不亢不卑,不作摇尾乞怜之语。自言南面称王十余年,所屠戮官民以千万计,今天亡我,我复何惜一死!临刑之际,神色怡然”。
石达开写这样一封信的目的是通过谈判保住全军将士的性命,这封信应该着重谈条件,但是信的大部分篇幅都在谈自己的思想问题,而对进行谈判的条件则寥寥数语,一带而过。这就使这封信的真伪更加使人怀疑。假如真有这样一封信,清政府即使不加以大肆宣传,也会在公私记载中留下一些痕迹。但是奇怪的是在1908年《唐友耕年谱》印行之前,不仅无人见过此信,连石达开写过此信的事也没有人知道。
也许,石达开当时有舍命救全军的想法,又有诈降的打算;清军也有通过谈判而进行诱擒的阴谋,这一切都是事实。不过石达开写信给骆秉章或唐友耕则并无其事。头脑清醒的石达开不会去作这种远水不救近火的无效劳动,我们现在见到的这两封信都是伪造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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